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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过5000万人的这场流行病或许隐藏着人类命运的答案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20-04-14 21:48:52  阅读:2087 作者:责任编辑NO。姜敏0568

作者丨聂宝言

编辑丨花木蓝

流行病,一把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把剑至今已掉落三次,一次是欧洲大陆肆虐的黑死病,一次是穷凶极恶的西班牙流感,第三次,是现在还未消除威胁的新型冠状肺炎。

流行病导致的死亡人数,远超两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的总和。

历史一向是人类在面对大型威胁事件时最好的教科书。日前,一名已经105岁高龄、名叫José Ameal Pea的西班牙老人对时下的疫情表示了忧虑。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爆发时,他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这名百岁老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目前西班牙大流感唯一的幸存者。

“相同的事情很有再次发生,尽管已经是不同的时代。”

而这部纪录片,使用了海量的亲历者自述与记录,向我们展现了一本人类历史的残酷教科书。它的片名已经点出了残酷的真相——

《杀死了5000万人的大流感》。

瘟疫的种子:悄然出现的0号病人

镜头切到1918年。

三月的一天,春光明媚,美国堪萨斯州乡下的小伙子阿尔伯特·吉特切尔,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提着一桶食料往鸭舍轻快地走去。

鸭子们立刻兴奋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往阿尔伯特手边蹭去,你争我抢地吃食,显得格外亲密。农场宁静而清新的空气,让这位朴实的年轻人有些伤感:这也许是他上战场前最后一次喂鸭子了。

以上为纪录片中的演员,并非历史上的真人

几天后,他应征进入了堪萨斯州的军营,在农场长大的阿尔伯特颇有些烹饪方面的心得,这份才能让他当上了炊事兵。

一战期间堪萨斯州的军营足足有56000人,是当时美国第二大的训练基地。

除了训练,阿尔伯特还要给好几万人做饭。这时候正是1918年初,一战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有东西都得先紧着前线,后方物资相当地不充足,愁得他晚上辗转反侧,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这些如狼似虎的大兄弟们吃顿像样的饭。

训练营地中的环境十分恶劣,拥挤不堪不说,军事训练也累得能让人脱层皮。许多士兵都在休息期间小打小闹地赌牌玩,一副扑克牌你传我、我传他,一根烟头你嘬一口我嘬一口,还没上前线,就已经建立起了坚实的兄弟情。

大概是由于窄小的宿舍床铺睡不习惯,晚上翻来覆去地老踢被子,这位刚入伍的壮实小伙子很快得了一场小感冒。不过,为了士兵们的温饱问题,他仍然坚持在一线的厨房中辛勤劳作。

不用说,“良好的”卫生习惯,让兄弟情心连心的军营里很快也闹起了流感。

春季向来是季节性流感的高发期,虽然一千多感染者中已经有38名士兵,不过当时的华盛顿政府觉得不足为惧:总不能为小小流感撤军,说出去岂不打击士气?

于是,堪萨斯训练营中很快开拔,向欧洲战场进发。

这支队伍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纽约和费城,又跨过了大西洋,到了法国之后,又乘着火车,历经周折,终于在1918年4月抵达了前线。

华盛顿政府绝对没料到,这支士气高涨的军队给前线带去的,除了抵御敌人的决心,还有被他们忽视的、毁灭性的流感病毒。

比战场更可怕的怪病

到了5月,前线战壕里开始流行一种奇怪的疾病,得病的人先是咳嗽、打喷嚏、头疼得要命,浑身乏力,接着耳朵和嘴唇发青,喘不上气儿,然后开始咳血沫子,一块厚厚的纱布刚摁到病人嘴上,过不了几分钟就浸透了咳出来的血液。

年轻英俊的大小伙子们还没来得及上战场,就受尽了疾病的折磨,前几天看着还是活蹦乱跳满嘴跑火车的一个人,转眼就没了。

伤员和病人流水一样从前线抬下来,前线的医护人员完全没预想到这样的一种情况,人手严重短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只能绝望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病人咳血而亡。

同盟军高层总算注意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情况。

拥挤的前线战壕里,虱子、跳蚤、臭虫都是士兵最忠诚的伙伴,卫生条件堪忧,非常不利于病人康复,更不利于传染病的隔离与源头切断,英国政府决定让休假的健康士兵护送这些病人回国治疗。

于是,这些病人抵达了回国的第一站:曼彻斯特。

一战期间的长途交通工具主要依靠船舶和火车,曼彻斯特港口作为当时英国最大的工业重镇,物资十分充足,正好作为病人的隔离观察与居留地,当然,也很适合疲惫的休假士兵夜夜笙歌。

很快,曼彻斯特在医院外发现了第一例感染者。瘟疫就像长着翅膀的鸟儿一样,飞快地在城市里肆虐。

瘟疫影响的当然不止曼彻斯特。第二次工业革命重振了古老的大英帝国,同时也产生了城市的虹吸效应,集中在北部的工厂吸引了大量英国人口,人口密集程度在世界上屈指可数。

游戏《刺客信条:枭雄》的历史背景就是工业革命时期,高度还原当时的脏乱差

但瘟疫并没有立刻获得格外的重视。

一战期间,参战国政府普遍都搞上了新闻审查:万一有媒体公然报道不利于鼓舞士气的文章,那还得了?尤其是瘟疫大流行这种耸人听闻的故事,更是动摇军心,报道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地方政府对此懵然不知,记者们对此噤若寒蝉。至于普通工人们,最多隐约听说有什么奇怪的病在流传,但日常还是要操心养家糊口的事儿。

这可躲不过专业技术人员的敏锐触觉。

一位名叫詹姆斯·尼文的医生对这场瘟疫高度敏感,他很奇怪:明明收治前线病人的医院已经封锁,为什么还有医院外的病例传播现象?

他决定调查一番。这一调查,就留下了许多珍贵的一手病理学统计数据。

科学家在将近1个世纪后,根据他留下的资料,终于找到了曼彻斯特的传染真相:休假回国的“健康士兵”中,有大量无症状感染者

正是这些无症状感染者在街头到处晃悠,导致了流感的迅速扩散与传播。

但当时的人们并不了解这一事实,只有詹姆斯对这个诡异的现象担忧不已,这座超大型城市里的老人和儿童也不少,感染了可怎么办?

他马上找到曼彻斯特政府,强烈建议关闭主日学校和教堂等聚集场所,来疏散集中的儿童与老人。

主日学校和家长当然不干了:莫名其妙关闭学校,孩子谁来给我看着,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吗?

不过当地学校和家长的不干也没持续多久,因为瘟疫已经在全球势如破竹地扩散开来。从美洲大陆到欧洲,从欧洲到远东地区,除了与世隔绝、人烟稀少的澳大利亚,哪里有人,哪里就有瘟疫,戳破窗户纸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位感染的名人见报,终于劈开了这个混沌的乱局。

这位名人,就是中立国的西班牙国王。

这位国王是西班牙第一位见报的确诊患者

由于中立国不参战,新闻自由在西班牙领土上实现得淋漓尽致。各国记者铆着劲儿报道新型流行病的重大发现,争相向世界传递瘟疫的危险信号,并把它命名为“西班牙流感”

即使西班牙并不是源头国家,但这个名称就此定型,并传播开来,在历史上涂满一页黑色。

令人绝望的西班牙流感

此时,曼彻斯特的工厂也真的顶不住了,瘟疫像割麦子的镰刀一样收割着工人的健康,成片成片的人群接连倒下。

许多骇人听闻的恶性社会事件频发,一位操作吊车的煤矿工人感染后因为全身乏力,导致吊车直直坠下,砸死了井下的40多个工人;另一位工人全家都感染了西班牙流感,由于实在无法忍受家人受尽折磨地死去,他划开了全家的气管。

而此时战场上感染的士兵也已经超过了2000万人,死亡人数达到2万人。

绝望和恐慌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弥漫,政府慌乱如麻。这时,当地人民终于想起了曾经建议过封闭管理的医生詹姆斯。

不计前嫌的詹姆斯立刻投入了政府的管理工作,学校、工厂、教堂等聚集性场所统统关闭,传染病人统一收治,建筑物的墙上十步一海报,宣传恐吓当地居民。电影院里反复播放着一部短片《怀斯医生》,以英式幽默的诙谐反复给人们洗脑:讲卫生,少乱蹿,今天感染瘟疫,明天全家死光。

在曼城政府和詹姆斯医生的严密管理下,疫情得到了相对良好的控制,病人在短时间内相继康复,这个经验很快传授给了同为港口工业城市的旧金山。

在5月份和初夏大爆发的西班牙流感,随着各种隔离措施的实行,到了8月份似乎明朗起来,几乎不再有新增病人,大部分感染人群也都完全康复。

前线战事仍然吃紧,工业城市再不开工,前线的士兵就该肉搏了,曼彻斯特和旧金山的经济压力也已经快到极限,眼看着疫情也过去了,赶紧恢复了生产生活。

这是1918年的8月,秋高气爽,战火纷飞。

刚经历过西班牙流感的人民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边庆幸着自己逃过了一劫,一边勉强打起精神,接着面对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余晖照耀着医学的飞速进步。科学家已经可以观察到细菌的存在,他们笃定地认为,西班牙流感的罪魁祸首也是某种还未被发现的细菌,尽管疫情过去,医学专家依然坚持不懈地在显微镜下寻找着来源。

然而,超出他们想象的是,西班牙流感并不是细菌引起的,而是当时的科学条件下无法观测到的、比细菌小数百倍的新型物种:病毒

直到2006年,经过科学家不懈地努力掘墓,终于在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上找到了病毒标本,并创造性地反向还原了西班牙流感的真身——甲型流感病毒H1N1病毒株,又称禽流感。

高倍数电子显微镜下的甲型流感病毒H1N1照片

一战中的世界人民并不知道,这种由病毒结构极易发生改变,更不会知道它的起源就是0号病人——堪萨斯州小伙子阿尔伯特家的几只鸭子,这些鸭子从野鸭身上感染的病毒在大规模传播中,精心筛选着自己的基因特性。

在医学进化的同时,西班牙流感也在潜伏中重组、进化、加速变异,像德军准备二战那样,酝酿准备着向人类社会展开二次反击。

自我增强的恐怖病毒

这次反击很快就到来了。

一艘经过改造的巨型轮船“大海兽号”载着9000名士兵从新泽西出发,一路航行到欧洲战场。这艘超载轮船出发的第二天,就有人死在了船上。

并不是完全没人预料到这个情况。恰恰相反,在此之前,美军的天才科学家威廉·韦尔奇医生就已经担任了第二波疫情的“吹哨人”

医生向他的长官报告了新型流感的发现,并对这波疫情的迅猛致死率做出了警告,然而历史再一次重复了:他的长官认为这不重要,还是一战的大局要紧

乘着这股官僚主义的海风,第二波流感病毒再次被输送到了前线,再次被散布到了全世界。

第二波疫情来势汹汹,经过1个月的自我改造,它的传播速度和致死率都大大提升,彻底成为了死神的镰刀。这回它收割的速度明显加快,只要3-4天,就可以夺走一个健康的生命。

比上一波疫情更残酷的地狱景象出现了。经过了之前的疫情和战争的洗礼,医护人员和床位更稀少,成堆的病人倒在医院走廊里,有人刚走到医院门口就昏倒在地,大量集中的病人咳出来的血沫喷洒得到处都是,走廊上、墙上血迹斑斑,仿佛批量灭口的大屠杀现场。

累倒的医生和护士光是看到这副恐怖的景象,精神就几乎要崩溃了。战场在前线,也在后方,他们始终难逃一劫。

医护人员的感染也在10月底出现,一位刚加入传染病医院4天的年轻护士一病不起,难以忍受的痛苦凌迟着她的健康和精神,全身性的剧烈疼痛和越来越无法呼吸的肺部让她无法躺下,她用拉着风箱的喉咙尽力乞求同事,让她站着,让她站着。

她没站太久,很快去世,死时年仅23岁。

医学界意识到了西班牙流感或许是通过空气和飞沫传播的,他们呼吁和号召所有人自制口罩。许多女工日以继夜地赶制缝纫口罩,但依然供不应求。

死亡人数不断指数型上涨,居民每天都能听见山上远远地传来呜咽的号角声,那是下葬的号角。

棺材也开始严重短缺了,许多人死后半个月也无法下葬,只能堆在那里。

一户抢到了棺材的一家4口只剩下7岁的女儿,戴着黑色鸵鸟羽毛的马匹拉着爸爸和妈妈和小弟弟的棺材,从小姑娘面前缓缓经过,铃铛叮当作响,在凄清的街上显得格外悲壮。

她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妈妈把她送到姑姑家时一直在哭,很久之后她才理解,妈妈哭,是因为清楚自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西班牙流感的第二波疫情实在过于凶猛,全世界几乎都在一战和西班牙流感之间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但它也带来了唯一一个好消息:1918年11月11日上午11点,所有的参战国同时宣布了停战。

庆祝的人群到处都是,大家聚在一起亲吻、拥抱,很多酒吧老板宣布当天酒水免费,人民沉浸在停战的狂欢中,根本不可能禁止这段时期的社交行为。

这又反向推进了流感病毒的广撒网多捞鱼,隔离措施就这样彻底失效了。

在第一波疫情中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的詹姆斯医生除了坚持之前的努力,也只能不停记录着感染和死亡人数。

他观察到一个很重要的情况:相比上一波疫情,这回死亡的竟然大多数是青壮年,而上一波感染过的人群,这波却没有二次感染的情况发生。

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旧金山。而在第一波疫情中隔离措施做得不如旧金山好的费城,这波感染情况却远好于旧金山。

不过,这也是流感病毒最后的狂欢了。

病毒的致死原因实际上并不是病毒本身,而是它的攻击会引起免疫系统的疯狂反击,导致细胞因子风暴的释放,这种猛烈攻击远超过人体细胞的承受力,当大量细胞被摧毁时,人就会迅速因器官衰竭而亡。

这也是免疫系统相对较弱的儿童和老年人,在第二波疫情中存活率较高的根本原因。

为了能够更好的保证自己的存活,病毒首先要保证宿主存活,宿主的过快死亡对病毒来说,显然是错误策略,它也正在随之不断衰亡。

最终,所有接触过流感病毒的人全都感染过了一遍,病毒无法再感染任何人,就这样在出现的500天后消失。

人类在这场大流行病中以惨重代价幸存,全球超过5000万人死亡。

这场全球性的大流行病,在1918-1919年间就造成了至少5亿人感染,超过5000万人死亡。而当时全球人口数量,仅17亿多。平均致死率约为2.5-5%,远高于一般流感的0.1%。

经此一疫,许多医护人员精神受重创,接下来的几年间不断有人自杀,包括呕心沥血的詹姆斯·尼文。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纪录片中的这样的一个问题:

“大流感虽然消失,但100年后它还会卷土重来吗?

为了应对类似西班牙流感的全球流行病,英国政府2014年建立了最新的流行病防治预案,以防止类似问题再发生。不过,2019年新冠肺炎爆发后,英国政府似乎放弃了它。

毕竟,历史总是在不断重复中曲折前进。对此,人类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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