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圣张旭与唐诗

唐代是我国诗篇的黄金时代，也是我国书法的黄金时代。盛唐时的张旭，便是我国书法史上的狂草第一人。张旭，字伯高，吴郡（今江苏姑苏）人氏。其诗《全唐诗》仅存六首，但其间两首较为有名，其一为《桃花溪》：“隐约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其一为《山行留客》：“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但是更有名的是他的书法，他师东汉张芝和东晋“二王”之草书，形成了自己独具面貌的狂草。书法家颜真卿曾从他习书。怀素承继和开展了他的草法，时人谓之“以狂继颠”或“颠张狂素”。后来唐文宗将李白诗篇、裴旻剑舞和张旭草书，并称为“当世三绝”，可见在唐代其名誉之隆。

李白避安史之乱，南赴剡中，在溧阳邂逅张旭并践行于酒楼，作《猛虎行》诗云：“楚人每道张旭奇，心藏风云世莫知。”高适《醉后赠张旭》云：“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杜甫和他应非常了解，“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他在长安时所作的《饮中八仙歌》，寥寥三句就已为张旭逼真描写。而杜甫写草圣的《殿中杨监见示张旭草书图》，被我选入拙著《唐诗分类品赏》。此诗作于大历元年（766）秋天，其时张旭已逝，杜甫流寓四川夔州，掌皇帝服御之事的官员杨某前往成都而路经此地，出示收藏的张旭草书，催生了杜甫这首睹物思人亦赞亦感之诗：“斯人已云亡，草圣秘可贵。及兹烦见示，满目一凄恻。悲风生微绡，万里起古色。锵锵鸣玉动，落落群松直。连山蟠其间，溟涨与笔力。有练实先书，临池真尽墨。俊拔为之主，老年思转极。不知道张王后，谁并百代则。呜呼东吴精，逸气感清识。杨公拂箧笥，舒卷忘寝食。念昔挥毫端，不独观酒德。”

张旭草书传世之作有《肚痛帖》《千字文》《古诗四帖》之类，不知杜甫当年看到的是什么著作？此诗开篇四句写睹物怀人之情，“草圣”一词，可见对张旭的草书其时已有定评，结束四句点明标题兼抒情不堪今昔之感。“酒德”一词，令人想起《新唐书》中有关张旭嗜酒酣醉呼叫狂走乃着笔的记载。中心十四句是全诗的主体，杜甫浓墨重彩描绘张旭草书的气势与神韵，赞许他的狂草是张芝与王羲之之后的百代模范。杜甫此诗，是大诗人对大书法家的全景写真，是杜甫专门为张旭所树立的诗的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