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瓦雀栖枝图(佚名)
知人论世的样本:《论语·先进篇》品藻
作者:黄朴民
来历:《 中华读书报 》( 2016年07月13日 15 版)
自本篇至《尧曰》篇等十篇文字,通常被学者称为《论语》的“下编”。和“上编”中的十篇相比较,“下编”十篇中有关孔子的称谓编制纷歧,文字风格也有必定的改变,所触及的某些布景性史料则不无可疑之处。缘是之故,在辨伪之风炽烈、疑古之论风行景象下,一些学者对“下编”的真实性可靠性程度曾有所保存,如梁启超在其《我国历史研究法补编》中,就持有这样的情绪,咱们以为,这样的观点多少失之于偏颇,“下编”十篇的价值应该与“上编”同等视之,不可偏废。
本篇的要点,好像前面的《公冶长》《雍也》诸篇,依然是品题人物,其品题的目标首要是孔子门下那些有代表性的弟子。如颜渊、冉有、子路、闵子骞、子夏、子张诸人。从“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寿死矣”等等言辞来看,这儿的人物品题,大多是孔子晚年的观点。通过时刻的沉积,这时孔子对其弟子优缺陷的知道就相对更为清醒,据之而作的点评也相对更为公允与精确。
孔门弟子禀性各有差异,专长各有不同,成果各有别离。其大略可区分为四大类,即所谓“孔门四科”。四科中各有其标志性人物,如“德行”以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为代表;“言语”以宰我、子贡为典型;“政事”以冉有、子路为首选;“文学”以子游、子夏为榜样。不过从“德行”居于“四科”之首的排序来看,“以德为先”、品德品质优先,是孔子衡量人物的首要标准。所谓“进于礼乐”,最中心的内在便是品德的砥砺、品德的养成。这样,咱们就能了解,为什么本篇中孔子论及的弟子中,与颜渊有关的会占最大的比重。在孔子看来,颜渊立志好学、锲而不舍,日以修身进德为务,这是孔门其他弟子所无法企及的,以为这才是真实的儒者之大业。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颜渊的夭折,会让孔子如此痛彻心肺,“颜渊死,子哭之恸”,顿足悲恸、声泪俱下:“噫,天丧予,天丧予。”在孔子心目中,颜渊便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精力生命的连续与寄予,没有其他学生能够替代颜渊的位置。
但令人钦佩的,孔子对学生爱之能省识其缺少,不以百善而掩盖其短缺,即使是颜渊这样的榜首门徒在这方面也不破例。在孔子眼里,颜渊当然十分优异,几近完美,可是并不是毫无瑕疵,十分完美。他对颜渊的最大惋惜,是颜渊在教师面前唯命是从,一味投合,特性不行明显,言行缺少独立,“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无所不说”的为弟子之道,在某种程度上会阻碍“教学相长”的作用,不利于弟子本身的生长。由此可见,孔子品题人物是坚持两分法的,既充分肯定其长处,也照实指出、批判其存在的缺少。这种情绪与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它避免了人物点评上一味提高或一笔抹煞的偏颇,所得出的观点能够比较公允,比较合理。
孔子对学生的点评,长于从日常细节中去知道品题目标的本质属性。南容“三复白圭”,孔子据此而判别南容心里仁慈,重视本身涵养,这样的人天然能够信赖与依靠,所以孔子就将其兄的女儿下嫁给南容。闵子骞在鲁国长府建筑问题上一句谈论,孔子从中看到了闵子骞的识见非凡,所以倍加激赏,称道不已:“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很显然,孔子对人物的点评,往往是从大处着眼,从细节切入,能做到言必有中,适可而止。这种人物点评上的才能,其实便是孔子“知人论世”睿智的表现。
孔子有关学生好坏高低的评议,还蕴涵了孔子“对症下药”的根本精力。学生提相同的问题,孔子的答复或许会是截然的不同。如对子路,孔子敦促他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对冉求,孔子则鼓舞他遇事抓住时机,立刻举动。之所以相同的问题(“闻斯行诸”)孔子给予不同的答复,原因就在于子路与冉求特性上有极大的差异,子路性情莽撞,所以要当令挫挫他的矛头,让其在举动之前能通过深思熟虑,避免犯轻勇冒进的过错;相反,冉求遇事慎重畏缩,这时就需要活跃鼓舞他,协助他战胜畏葸踌躇的缺陷,勇于挺身而出,敢作敢当。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庸”适度的精力相同表现在孔子的人物品题上,在孔子的心目中,自己的学生在待人接物上,都应该掌握好一个“度”,做到平缓恰宜,避免过火张扬或过火低沉,“过为己甚”。
孔子有些时分对学生是适当严峻的,批判责备可谓是不假辞色。如他批判自己的弟子高柴愚笨傻蠢,曾参愚钝反响太慢,颛孙师过火独行,子路莽撞不成熟。又如他讨厌冉求充任季氏搜刮敛财的急先锋,扬言并要挟隔绝师生之谊,“(冉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再如他责备子路巧嘴利舌、强词夺理,“是故恶夫佞者”,等等。便是这方面的生动案例。但这其实反映了孔子十分在乎自己学生的表现,急于期望看到自己学生走正路,做正事的尽力。是所谓“爱之深而责之切”。孔子对冉求等人某些行为表明不满,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心思的唆使。应该说,这是对学生真实担任的情绪。假如不严格要求,对学生身上限制与缺点睁一眼闭一眼,不讲对错,单纯地包括怂恿,任其自然,那么,这便是抛弃做教师应尽的职责,对学生的生长前进没有任何的优点,没有一点点的协助。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孔子对学生的严格要求,是真实践履为师之道的详细表现。
特别难能可贵的是,孔子的抱负寻求无处不在,这在和学生一同“言志”时有相同的表现,而成为他品题人物的一个重要环节。在本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章中,孔子认同并神往曾皙“言志”中所提及的境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在这儿,孔子呈示了其洒脱、自在的心态与面貌。他没有一点点的装腔作势,没有任何的拘谨严厉,而只要完全的精力逾越与情感流露。这看上去好像与孔子往常在学生面前的形象天壤之别,好像与孔子往常谈论学生的做法迥然有别,但实际上这也是孔子谈论弟子的另一种方法,仅仅它现已进入更高的层面,即日子中不是只要一种色彩,在肯定的“礼乐”标准遵从之上,还有肯定的精力逾越与心灵解放!
黄朴民
我国文化网络传达研究会 会长
我国人民大学图书馆 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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