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曹立波谈红楼林妹妹到底几岁进贾府

“假如给学生讲《三国演义》，教师要拿一个立方体教具，给咱们看到正面、周围面和不和。若讲《红楼梦》，则该拿一个圆形教具，优缺陷没有边界，只要视点。站在这个视点看是长处，站在别的一个视点却可能是缺陷。”

——曹立波

曹立波谈“红楼”：

林妹妹终究几岁进贾府？

文 | 陈泽宇

“假如给学生讲《三国演义》，教师要拿一个立方体教具，给咱们看到正面、周围面和不和。若讲《红楼梦》，则该拿一个圆形教具，优缺陷没有边界，只要视点。站在这个视点看是长处，站在别的一个视点却可能是缺陷。”在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曹立波看来，《红楼梦》中人与事好像一个浑然天成的全体，点评“红楼”只要视点不同，没有边界之分。7月20日，曹立波做客首都图书馆，与文学爱好者一道细读“红楼”。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红学专家曹立波（相片由人民文学出书社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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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终究几岁进贾府？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在许多“80后”“90后”记忆里，这句容貌及神态描绘是对林黛玉的“开端形象”。但在2008年版中学语文教科书中，则将这句描绘改为了“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曹立波谈到，中学语文教科书上的改变，实际上来源于《红楼梦》的不同版别。后改的版别源于《红楼梦》“列藏本”，即今《俄罗斯圣彼得堡藏石头记》。小说中，林黛玉此刻初进贾府，见到贾母，共叙黛玉母亲刚刚逝世的工作。黛玉和贾母刚刚一起哭过，所以王熙凤进场时贾母还对王熙凤说“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明显，在回想亡母的场景下，写林黛玉眼睛用“似泣非泣含露目”更为恰当。在曹立波看来，《红楼梦》的很多版别，好像能够构成一个月亮运转的轨道，像月亮相同赋有阴晴圆缺之美，不同版别异文的存在含义和价值都不行忽视。

在《红楼梦》的各版别异文中，对林黛玉终究几岁进入贾府的记载差异很大。据庚辰本第二回，“今只要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后又说，“堪堪又是一载岁月，谁知这女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疾而终。”由此估测，黛玉失恃后进贾府之时，正是六岁。又见第二回，冷子兴向贾雨村介绍宝玉“现在长到七八岁”，宝玉七八岁，黛玉比宝玉稍小，大约在六七岁左右。曹立波以为，按庚辰本的头绪来看，第三回宝黛初见时，一个七八岁，一个六七岁，是实在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与庚辰本不同，乙卯本、程甲本、程乙本等版别中，黛玉进贾府时现已十三岁。据程乙本描绘，宝玉初见黛玉时看到“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儿”。在古代，“婷婷袅袅”往往描述十三四岁的少女形象，杜甫有诗《赠别》可证：“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故曹立波以为，以“袅袅婷婷”描述黛玉，其年岁大致应该是十三四岁的黄金时代。

87版电视剧《红楼梦》“林黛玉进贾府”剧照

曹立波谈到，不管宝黛初见时是六七岁仍是十三四岁，其实都表现了曹雪芹的爱情抱负。青梅竹马、一见钟情、互为至交，爱情抱负的不同周围面构成了宝黛初见在不同版别中的差异。

“作者写六七岁的时分两人初见，要着重青梅竹马；写十三岁初见是着重一见钟情，由于两人现已到了情窦初开，乃至一见如故的时分。这些要素作者都不乐意舍弃，所以呈现了不同阶段改稿傍边的对立现象，由此可见作者在构思宝黛爱情抱负时的用心良苦。”

除却爱情抱负要素之外，六七岁与十三岁之说的对立，还与小说艺术结构相关。曹立波以为，小说企图寻求一种章回之间的一致性。“第二回宝玉七八岁，第三回黛玉六七岁，第三回与第二回的年纪一致了，” 第四回中，介绍宝钗随薛阿姨、薛蟠进京，其间一个目的旨在候选秀女。按照元春十四岁进宫当秀女之例，曹立波计算此刻宝钗十四岁较为适宜，“为了跟第四回中宝钗的生日一致，又将黛玉的年纪定为十三岁，作者想一起照顾第二回和第四回，所以发生两套年纪体系。”

《红楼十二钗评传》 曹立波著 人民文学出书社出书

作家张爱玲受《红楼梦》影响颇深，著有《红楼梦魇》对小说进行剖析解读。在《红楼梦魇》中，张爱玲附和宝黛初见时黛玉十三岁之说，并以为林黛玉从扬州进京的路上走了八年。但据曹立波考证，林黛玉动身时是一个冬天，大致从京杭大运河扬州段登船，“或是广陵驿，或是东关古渡，也可能是御码头，由于一路向北，所以不会是瓜州古渡”，结尾是北京周围的通州，由于通州是京杭大运河北段的结尾，也是南来客船的结尾。曹立波说，京杭大运河自元代开端就比隋代短，清代时扬州至通州段水路全程大约1200公里。从小说的细节动身，可知黛玉昼行夜歇：后文中香菱论诗段，黛玉引王维诗句“码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并说“咱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湾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要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碧青，连云直上。”按昼行夜歇的方法行船，假如冬天以均匀每天航程40公里，黛玉从扬州动身一个月即可抵达北京。一起，曹立波引证时人程庭行记《停骖漫笔》记载，往复扬州北京，去程23日，回程29日，都大致挨近一个月。曹立波谈到，张爱玲《红楼梦魇》写作于1967-1977年，其时她远在美国，手里的材料有限，故偶有错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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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副汤剂中的虚与实

《红楼梦》从家长里短中书写人情冷暖，日常日子的细节中包纳着实在与虚拟，其间一个重要的视角便是小说中的药名药方。

小说第二十八回，介绍林黛玉所服用的“天王补心丹”（据北京师范大学出书社程甲本蓝本抄注本，1987年版）

林黛玉所患何病？传统观点是肺结核，但曹立波以为此说并不精确。小说中晴雯因“女儿痨”殒命，“女儿痨”即现代医学中的肺结核。“但《红楼梦》写人一般犯中求避，即使是类似，也不能得相同的病。”曹立波注意到，晴雯逝世后，王夫人闻知便赏了十两“烧埋银子”，可见王夫人具有必定医学知识，对肺结核的传染性有所知道，若林黛玉长时间患有肺结核，王夫人断不会让宝黛一向亲密无间。

宝玉初见黛玉的时分早年说，黛玉“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轻轻，静时如娇花照水，举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这种病态的美感与黛玉的身体状况密切相关，小说中屡次说到林黛玉人面桃花、两腮通红、病中咳血，经过与医师沟通，曹立波以为林黛玉的病状类似于先天性肺心病。

与林黛玉服用“天王补心丹”不同，秦可卿服用的是“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小说中写道：

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满意事常有。不满意事常有，则思虑过分。此病是担忧伤脾，肝木忒旺，经血所以不能按时而至。由于她经期没有来，又不是喜。大奶奶早年的行为的日子问一问，断不是常缩，必是常长的。……婆子答道，可不是嘛，历来都没有缩过，或是长两三日以致十日都有。

在“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中，有这样的一些药材：人参，白术、云苓（云南一带的茯苓）、熟地、归身（当归中心那一节）、白芍、川穹、黄芪等。经咨询医师，曹立波发现，所谓“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即四君子汤与四物汤，后两种药方今日仍在运用。

四君子汤所用药材：人参、白术、茯苓、甘草（图片来源于网络）

四物汤所用药材：熟地、白芍、川穹、当归（图片来源于网络）

曹立波谈到，今日看到四君子汤是人参、白术、云苓各9克，甘草是6克，秦可卿的药量都相对削减，前三味二钱，甘草八分，相当于6克与2.4克。“这可能是其时药材较好，用量无需过大，也可能是秦可卿另服用其他中药，所以这些减量。但从份额来看，秦可卿所服用的是实在有效的药方。”除掉四物汤与四君子汤的用药外，秦可卿的“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还有别的六味中药：黄芪补气生阳、香附调经止痛、柴胡疏肝生阳、山药补脾养胃、阿胶补血滋阴，延胡索活血利气，都对秦可卿病况具有针对性。“试想秦可卿若能按方保养，收摄心性，不过于思虑，或许还能多延几年寿数。”曹立波说。

此外，曹立波还依据刘姥姥进贾府、迎春远嫁孙绍祖、王熙凤的“升阳养荣之剂”等小说情节，剖析了《红楼梦》中真假相生的艺术提高技巧。

据悉，此次活动为人民文学出书社与首都图书馆联合主办的“阅览文学经典（第二季）”系列讲座第三场，此前已有学者余中先、陆建德为文学爱好者带来有关雨果、莎士比亚的著作解读。

修改 | 王雅馨